“手机废人”?别骂了别骂了,是我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非虚构时间 (ID:non-fiction702) ,作者:石川结贵,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刷就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
“明明应该很开心,但不知为什么却又很痛苦。”
不由自主拿起了手机,在厕所玩手机,用手机疯狂玩游戏,很希望获得别人的点赞,通过手机不断网购……
当翻阅《手机废人》这本书时,社科君的内心是崩溃的:别骂了别骂了,是我……
“手机废人”,似乎也在说我们每一个人。
随着科技的快速发展,手机已经成为今天每个人不可或缺之物,没有手机你可能寸步难行,它给生活带来巨大便利的同时,也产生了诸多不为人知的弊端。
你可能知道手机屏幕蓝光对眼睛有害,但你可能没有想到你对手机依赖的危险更大于蓝光。
你可能为了填满业余时间而开始玩游戏,但最后可能本末倒置,反被占去工作和私生活的时间……
(日)石川结贵 著
王雯婷 译,李昊 校译
在译文纪实新书《手机废人》中,作者石川结贵采访了对手机产生成瘾依赖的诸多案例,年龄段覆盖从幼儿到老年群体。
比如,很多年轻母亲在育儿阶段为图省事,过早让孩子接触手机游戏,不少母亲自己也是重度手机使用者,沉迷于各种APP而无暇顾及孩子需求,孩子在最需要情感培养的阶段却无法与活生生的人产生足够互动,造成其成长后的个性冷漠的缺陷;
进入校园后,不少孩子为了融入同学间以聊天软件和SNS组建起的社交圈而费神,而正是这一社交圈决定了校园内隐秘划分不同群体等级的差异;
©multiopticas oficial
迈入社会工作以后,个人行程也因为GPS监控而能被领导掌控到,必须应付客户需求随叫随到,筋疲力尽;
进入养老院后,还会有老人因为沉迷麻将之类的手机游戏不可自拔,甚至有陷入网络诈骗的危险……
文明的工具像一把双刃剑,被手机无孔不入渗透的生活背后,是个体失去对自己人生掌控权,陷入异化而不自知,这是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每个人需要警惕的。本书警示读者重新思考自己与智能手机的互动方式,避免成为一个“手机废人”。
以下摘自《手机废人》
(日)石川结贵 著 | 王雯婷 译,李昊 校译
不由自主拿起了手机
我们经常能看到一边玩手机,一边做着其他事情的人,诸如看电视、吃饭、走路、等电车或者公交车的时候,随处都可以见到这样的人的身影。
当然,有人用手机是有明确目的的,比如不得不回邮件,有必须要查的资料,这样的人会有“现在,我是出于这个目的才用手机的”这一意识。
然而,也有一些人没什么特定的理由,不由自主就拿起了手机。一拿出来就开始玩,玩着玩着就忘了时间,有时明明不需要却也舍不得放下。
MMD 研究所针对手机使用者 (15 岁至59 岁,553 人) 所做的《2016 年有关手机成瘾的调查》 (2016 年5 月) 结果表明,10 多岁的人中有21.6%、20 多岁的人中有26.4%、30 多岁的人中有21.8% 表示“确实非常依赖手机”。而且其中约两成人表示,使用手机的时间在“7 个小时以上”。
“在厕所玩手机”的人约占两成
在同一调查中,还有一个项目是“手机成瘾程度测试”, 考察你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使用手机 (多选) 。其中62.2%的人表示“等待的时候会玩手机”,所占比例最高。由此可以看出,不少人玩手机是为了打发时间。
此外,还有37.8% 的人表示“会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22.8% 的人表示“上厕所的时候一定会带着手机”,15.9% 的人表示“吃饭时看手机已然成为习惯”。手机、生活两不误的人不在少数。
via:snl24.com
那么,人们为什么不知不觉沉迷其中,舍不得这些零碎时间呢?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
当然,我这里提到的是“可能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并非手机成瘾的明确肇因。我在第一章也说过,手机是新兴事物,至今还没有长期可靠的研究可以证明,过度使用手机会对我们的身心、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
从几年前开始,人们就对“网络成瘾”现象展开调查,主要调查对象是玩PC端网络游戏上瘾的人。由于手机和电脑在便携性、操作性等方面差异很大,网络成瘾的肇因并不一定能完全套用在手机成瘾上。
所以在这里,我想参考以往有关药物、酒精成瘾者的心理调查以及近年来关于网络成瘾的调查,再加上手机特有的便利特征,来探讨“人们为什么会沉迷手机”这一现象。
手机成瘾的三大原因
著有《全面解析成瘾》 (讲谈社) 等多部作品的医学博士广中直行对药物及酒精成瘾有着非常深入的研究。他在谈到人们为什么会沉迷于手机时,说:“我认为主要原因有三个。 第一是方便获取,第二是与身体的感觉十分契合,第三是容易获得感官上的刺激。 ”
我们分别来看一看广中博士提到的三个原因。首先是方便获取,大家不妨想一想香烟和酒精成瘾的情况,就很容易理解了——很简单就能拿到手的东西往往容易让人产生依赖。
广中博士曾对吸烟者做过一个有关香烟的实验,调查人们究竟在什么时候才会想吸烟。具体来说,在吸烟者想要吸烟时,请他们按下手机内置App中的按钮,记录当时的时间、情景以及心情。这一过程需要花费不到30 秒的时间。
实验并没有要求参与者“不吸烟”,只是让他们在吸烟前增加一道程序,但仅仅多了这一步,就大大降低了吸烟频率。而且在实验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参与者的吸烟频率也没有恢复。
“这种情况并不局限于吸烟。比如过食,即吃得太饱也是一样的。有人吃零食会吃得很多,因为拆开袋子就能放进嘴里。但如果让这些人吃开心果,每个都带硬壳,他们就会吃得少了。也就是说,越麻烦的东西越不容易让人产生依赖,相反,手机这种方便获取的东西就容易让人上瘾。而且它已经深入我们的生活,想要戒掉确实很难。”
手机不占地方,又随时可以使用。在人满为患的上下班电车里想要吸烟或者喝酒是不太可能了,但是不妨碍你看手机。
另一方面,电脑又怎样呢?人们操作电脑时相对麻烦一些,你需要坐在电脑前,打开电源,移动鼠标。更不用说带着电脑去厕所,一边走路一边玩电脑,单手操作电脑了。如果将手机比作打开袋子抓着就能吃的零食,那么电脑就是带有硬壳的开心果。
这么一来,与依托电脑的“网络成瘾”相比,“手机成瘾”的人可能更多。手机可以渗透到我们生活的各个方面,在我们没有察觉时对我们的身心健康造成影响。
成瘾的本质是强烈的欲望
广中博士在谈到第二个原因“与身体的感觉十分契合”时,这样说道:“手机的操作与身体的动作,尤其与手指的动作是联动的,你在玩手机时,只需用手指点击、滑动屏幕即可。有关动作的记忆被储藏在大脑的纹状体里,人们不需特意去记它,就能掌握,进而成为日常习惯之一。”
这种手指或者手、脚等身体的一部分参与的动作一旦被掌握,下次需要时即可自动浮现出来。比如骑自行车,只要学会控制把手和平衡,下次骑车时即便不刻意回想动作要领,也能骑起来。手机同理,只要“用手指触碰、按压就能操作”被身体记忆接受,下次使用手机时也无需重复回忆即可操作。
“在电脑刚问世时,人们需要通过输入代码指令来控制它。直到后来只需点击鼠标即可轻易完成操作,电脑才一下子普及起来。手机在这方面比电脑更先进,动一动手指就可以了。这种手指与手机的简单联动,即使不熟悉机械的幼儿、老人也能轻松掌握,所以才能成为人们的习惯。当然,如果只是成为习惯,也不会构成什么大问题,但人们在使用手机时很容易获得刺激与快感。有趣、开心,甚至期待着接下来会有更精彩的内容。这么一来就不能说是习惯了,更想要、更想玩这种心情会变得愈发强烈。”
成瘾的本质,是“想要”这种强烈的欲望。人们在想要获取某样东西时产生强烈的需求,不能通过自己的意志来控制。
在使用手机时,人们的欲望大概没有这么严重。但即便没到“成瘾”的地步,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越来越多的人会因为失去手机而感到不安,使用时也难以节制。
在上述调查中,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没了手机一天都过不下去”“如果手机不在身边,就会觉得心慌”。另外,有39.1% 的20 多岁的人及55.5% 的30 多岁的人表示“曾有过外出时忘带手机而回家拿的经历”。
存在是必需的,联系也是必需的
广中博士还表示:“有关手机成瘾的研究尚不完善,但和药物成瘾相比,电脑成瘾的戒断症状出现得更早。”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也许是因为我们时刻想要和他人保持联系。
如果每天都要使用的电脑有一天突然坏了,连接不上网络,正在处理的资料无法保存——一旦出现这种状况,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感到焦虑、不安。人们很容易陷入这样的心理:先不管其他的工作,总之先把网络连上,修好电脑,否则简直闹心。“ 网络等同于时刻保持联系”这种固有意识让我们产生了短暂的戒断症状。
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出现偏差,人们就会变得非常惶恐。要是电脑坏的这段时间里错过了重要信息怎么办,要是收不到必要的邮件失去了别人对我的信任怎么办,自然而然就焦虑了起来。
也许正是这种不安,导致了“没了手机一天都过不下去”这一想法的出现。收集信息、与他人联络、管理日程表、通讯簿、交通导航,手机统一管理着和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类应用,失去它们会让我们倍感恐慌。
美国心理学家詹姆斯·吉布森曾提出“可供性”这一概念,从英语词“afford” (提供、给予) 引申而来。这一假说认为,以人类为代表的生物认知世界,并非是通过神经的信息处理完成的,而是从外界环境中获取信息完成的。
比如,在装有罐装饮料的自动贩卖机旁边,摆了一个开有两个圆孔的箱子。即便圆孔前面没有写“请把易拉罐丢进来”,我们也明白“要把喝完的饮料罐丢进那个圆孔里”“这个箱子是垃圾箱”。这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开着孔的箱子”这一外界环境,给了 (afford) 我们“丢弃”的信号。
“如果将可供性理论套在手机的使用上,就相当于即便不用看说明手册,屏幕上各个App 的图标也会向我们传递着‘点这里’的信息。和一般的机械、器具相比,手机明显有着更直观的操作方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它也和身体的感觉更契合。”
人类无法忍受无聊
第三个主要原因是“感官上的刺激”。人们在使用手机时,会获得视觉、听觉上的刺激。每当收到信息,屏幕上就会显示文字或者图片,手机也会响起提示音。我们平时经常重复看和听的过程,因而也接受了很多刺激。
事实上,人类无法忍受过于单调的生活。1950 年至1960年间,不少研究人员做过心理学实验,将一个人放在没有任何外部刺激的环境中,看看他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1956 年,心理学家赫伦 (W. Heron) 在《科学美国人》杂志上公布了以下实验结果。他们付给大学生志愿者高昂的实验报酬后,让他们独自进入一间房间,躺在床上。房间是隔音的,这些大学生需要佩戴打高尔夫球时戴的那种半透明眼镜,套着手套和袖套,枕在橡胶枕头上。
实验对象们在“安静的环境中躺着”,几个小时后就变得烦躁不安,再之后会出现幻觉或者幻听,自言自语、吹口哨。研究者认为,这是因为他们处于没有刺激的环境下,想人为制造刺激。
赫伦基于实验结果,提出了“无聊的病理”这一概念。但由于他们的实验可能对实验对象造成影响,危险性很高,所以现在被禁止了。
即便如此,通过当年的一系列实验,我们不难看出,想要维持正常心理状态、认知机能,刺激是必须的。人们会试图从外界获取刺激,甚至会自发创造刺激。
所以当人们站在长长的队伍中等候时,与其“干站着”,人们更倾向于抽烟、和周围的人交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以此获得刺激。
尤其是现在,我们不可能随时随地抽烟,也不适合随便和陌生人聊天,为了排遣寂寞和无聊,手机是最合适的消遣方法。
“人们热衷玩手机,可能也与当下的社会环境有关。如今的社会对人们的限制很多,对很多行为并不宽容,现实生活中更难维持友谊。就我个人来说,除了刚才那三条,没有心灵的归宿也是导致沉迷手机的原因之一。 人们无法在现实生活里得到充实感、满足感,反而觉得愈发不安与闭塞,所以才想要逃避现实,转而投向手机。 ”
广中博士一直在研究酒精、药物的成瘾问题,他说:“酒精成瘾的人并不一定真的喜欢喝酒。”他们并不是因为喜欢喝酒、觉得酒好喝所以才喝醉,而是“为了醉而醉”。
简单来说,就是想通过酒精麻痹自己,忘记现实。他们或孤独,或自卑,或心里藏着不好解决的问题,为了忘掉这样的自己,只能酗酒。
如果将这种心理套用于玩手机或者上网时,我们不能随便说一个人究竟是真的深陷其中,还是单纯的使用过度,这也许和每个人的生存环境、性格倾向,甚至社会环境有关。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非虚构时间 (ID:non-fiction702) ,作者:石川结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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