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際網路教父的盡頭是老師

文/路世明

編輯/大風

當過網際網路大佬、拍過電影，最近的張朝陽迷上了“當老師”。對本科畢業於清華物理系、研究生畢業於麻省理工的張朝陽來說，這不算是一件特別難的事。

被時代洪流沖刷到邊緣的搜狐，再次出現在聚光燈下，並不是因為大賺的年報，而是因為CEO一節又一節的物理課。這位於1964出生年近花甲的網際網路教父，用自己一貫獨特的行為，讓搜狐在這個盤根錯節的網際網路時代好不容易露了一次臉。

入口網站時期，搜狐有過高光，當年也被稱為網際網路的“教父”。而其本人，也在2018年和2019年分別被評為“中國改革開放海歸40年40人”以及“中國海歸70年70人”。對於站上過時代頂峰的張朝陽來說，現在去當一名老師遠比搜狐董事長快樂得多。

上課的張老師，玩遊戲的搜狐

去年11月5日，張朝陽從一名英語老師成功化身為物理老師，開啟線上直播物理科普《張朝陽的物理課》第一期，直播的標題為“破天荒的第一堂物理課，關於力，牛頓定律，飛船的角速度等”。

今年3月11日，《張朝陽的物理課》新春第一課開播，不同的是，這次張朝陽選擇了線下教學。在課堂上，張朝陽為來自北京高校的物理學子講解了狹義相對論中最著名的方程E=mc ，並結合案例加以解釋，6塊黑板寫滿擦完，擦完再寫。

在不借助任何教材的前提下，硬核推導結合幽默風趣的語言，讓複雜的物理學變得通俗易懂的同時，也讓張老師大“火”了一把。

而張老師的物理課之所以會火，離不開其“真學霸”的身份。1981年考進清華大學，1986年遠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1993年獲得麻省理工學院博士學位。彼時的麻省理工博士，含金量是毋庸置疑的，就即便是當下，也毫無疑問是“人才中的人才”。

對於這樣一個“不務正業”的網際網路大佬，網友們的評論也頗有意思，或是調侃，或是點贊。比如“他是真的想教會我”、“被創業耽誤的物理大神”、“張總講物理的時候眼睛裡有光！”......

張朝陽的確是“火”了，但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搜狐並沒有火，反而遇到了一些麻煩。

4月12日，搜狐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列入基於《外國公司問責法案》的臨時認定名單。根據SEC的說法，列入清單的公司是否在未來兩年真正退市，最終取決於中美審計監管合作的進展與結果。

次日，搜狐釋出公告稱不打算對SEC的臨時認定提出異議。此外還稱對於公司美國存托股可能從納斯達克退市，公司一直在探索替代行動方案，但尚未確定可能採取的行動。

五天後，張朝陽突然釋出朋友圈稱：“搜狐公司沒有要退市，一些自媒體作者知其一不知其二，洋洋灑灑寫文章唱衰搜狐，還對我直播物理課進行譏諷，實在沒有必要。”唱衰搜狐確實沒必要，但從財報來看，搜狐的現狀並不樂觀。

根據財報顯示，2021年全年，搜狐總收入為8.36億美元，同比增長11%。歸於搜狐公司的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持續經營業務淨利潤為7900萬美元，同比增長54.9%。

表面上，這是一份漂亮的財報，甚至是自2018年以來首次扭虧為盈。但在失去了搜狗之後，搜狐的支柱業務只剩下了遊戲和廣告。

如今，在廣告業務頹廢的大環境下，相比於短影片平臺及各類圖文平臺，搜狐的門戶廣告已然搶不到什麼“好飯”了，2021年廣告收入僅為1.35億美元，佔總營收的16%。而廣告之外，2021年全年，搜狐線上遊戲收入6.38億美元，同比增長19%，佔總營收的比重為76.3%。如此高的佔比，也讓搜狐變成了靠“遊戲”這一條腿走路的企業。

【來源：TechWeb】

然而，喜歡玩遊戲的搜狐，似乎只能吃《天龍八部》這款遊戲的老本。

2020年4月，暢遊私有化交易完成，此後暢遊的全部利潤/虧損均歸屬於搜狐。而暢遊旗下擁有《天龍八部》《仙劍奇俠傳5》《刀劍online》等多款遊戲產品，其中端遊《天龍八部》在2007年推出後曾創下注冊玩家超2億的紀錄。

但近年來，暢遊上線的新遊戲並不多，也鮮有爆品出現。作為一款足夠老的遊戲，《天龍八部》的熱度也在不斷衰減。即便現在還能為搜狐發揮餘熱，但無法給搜狐一個增長點，一個邁開步子發展的未來。

從昔日的三大門戶之一，到如今全年營收不及騰訊的百分之一、網易的十分之一，搜狐從舞臺中央走向角落，有時代的原因，但“張老師”也逃不過。

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1996年，在獲得導師和另外一位教授22.5萬美元的風險投資後，張朝陽建立了愛特信公司。1998年2月25日，愛特信公司推出搜狐產品，並更名為搜狐公司，成就了第一家全中文的網上搜索引擎公司。

2000年7月12日，搜狐在美國納斯達克掛牌上市，這是張朝陽第一次在納斯達克交易大廳敲開市鍾，隨後便榮登富豪排行榜。同年，百度成立，開始深耕中國搜尋引擎市場。而搜狐直到2004年才成立搜狗，這4年的時間，讓搜狗當了十幾年的“老二”。

日後談及這次機會的錯失，張朝陽的理由是在盈利和董事會雙重壓力下，自己全心投入在做門戶，並沒有意識到分類導航會走向搜尋引擎。“李彥巨集找到我要流量，我就把流量導到了百度。把流量給他，結果把關鍵詞搜尋的機會也給了他。”

2008年，憑藉圍繞奧運會展開的一系列策劃，以及搜狗與暢遊同時發力，搜狐業績和市值首次超過新浪，成為入口網站第一。作為搜狐的創始人，張朝陽個人的聲望和財富也達到了頂點。

沒有什麼能逃過“盛極必衰”的真理，不論是人還是一家企業。達到頂點的搜狐，不出意外地走向了下坡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搜狐之所以不斷趨向於邊緣，離不開張朝陽這個創始人的原因。

自2008年後，得意的張朝陽不再專注於工作，而是開啟了他的娛樂生涯，過起了紙醉金迷的生活。一邊忙著接受記者採訪，一邊半裸著登上時尚雜誌封面；一邊和明星爬雪山，一邊在遊艇上自拍......

一個成功的企業家，登上娛樂新聞的次數比明星更加頻繁。沉浸在這樣的世界中，張朝陽根本意識不到中國的網際網路世界正在發生變化，為此後接連錯失社交、電商等風口埋下了伏筆。

2009年新浪推出微博，張朝陽也順勢推出了搜狐微博，在“投入上不封頂”的豪言下卻不斷複製新浪的思路。創新可以力挽狂瀾，但照搬只會害己。

2012年，經過兩年的追趕，張朝陽無奈的表示輸掉了微博之戰，自此搜狐便離社交越來越遠，風光也開始退散。同年，王昕、餘楚媛、鄧曄、劉春等高管也相繼離職。影片業務旗下大將古永鏘離職創辦優酷網，龔宇創辦愛奇藝，李善友創辦酷6網，韓坤創辦一下科技，旗下有小咖秀，秒拍等產品。

仍然是這一年，或許是因為微博之戰，又或許是因為“人才精英”們總喜歡自我審視，張朝陽患上了抑鬱症。在不堪折磨之下，張朝陽決定徹底淡出公眾的視野，閉關一年參禪佛法。

2013年1月，張朝陽出關後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我發現怎麼周圍的人都在用微信？”事實上，在人人用微信之外，阿里和京東正在電商賽道殺得火熱，小米以網際網路模式攪動著手機市場，今日頭條憑藉演算法推薦走進了舞池......

2015年，屬於門戶的時代徹底落幕，搜狐媒體業務接連失利的同時，遊戲業務也開始乏力，除了《天龍八部》這個唯一的爆款遊戲之外，搜狐暢遊再沒能拿出接班的新產品。而被看作心頭肉的影片業務，隨著BAT等巨頭的相繼入場，鉅額的資金投入使版權價格瘋長，在其他領域沒有積攢到足夠資金的搜狐開始力不從心。

至於搜尋業務，自2004年以後便一直被百度碾壓著。到2020年7月，搜狗宣佈收到騰訊的初步非約束性收購要約。交易完成後，搜狗將成為騰訊間接全資子公司，並從紐交所退市，並不再保留搜狗任何權益。

如今，在虛弱的遊戲和廣告業務外，留給搜狐的只剩下那座高過市值的搜狐大廈。

網際網路時代瞬息萬變，共享經濟、人工智慧、新零售、區塊鏈、短影片、直播電商，每一個風口來臨的時候，都是一片熱鬧，但這些熱鬧似乎都與一步輸、步步輸的搜狐無關。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幾年來張朝陽也斷斷續續地給出了“搜狐離網際網路舞臺越來越遠”的答案，他輸在了對下屬太過寬容信任，輸在了錯失搜尋和社交的機會，輸在了過於注重品牌和營銷，而忽視了產品和技術。

沒必要嘲笑下山的人

沉浮二十餘載，即便搜狐與當年相比早已光芒不再，但如今的張朝陽並沒有選擇“躺平”，而是以“知識直播”的形式實現自我價值的同時，也為搜狐尋找下一個可能。

在一場直播中，張朝陽總結了自己開課的初衷：首先出於興趣，話題不是譁眾取寵，而是自己的興趣研究。

出於興趣，並不是一句空話。截至完稿，張朝陽物理課已經開播了172天，更新時間為每週五、週日的中午12點。而早在物理課之前，張朝陽是一名英語老師。2015年10月，搜狐上線了千帆直播，張朝陽開始帶頭直播講英語並堅持到了現在，直播已累計上千場，平均一年下來200場左右。

對於這個創立的公司曾經位列中國網際網路三大門戶之一、登上富豪榜首位、麻省理工博士畢業、年近花甲的人來說，他早已完成了馬斯洛需求，完全沒必要只為了“復興”搜狐而浪費如此大的精力和時間。

張老師鍾愛上課，很大程度上是出於極強的“告知欲”，執教杏壇能帶給他“快樂”和“自我認同”才是主要的答案。

興趣之後，張朝陽表示對於公司而言，也是推動了搜狐影片打造知識直播平臺。

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直播平臺使用者的需求正在發生明顯變化，開始從雜亂的資訊轉變為更加專業、精準、垂直的內容。2021年中國線上直播行業研究報告顯示，公益直播和教育直播的使用者認可度最高，分別為65.6%和59.5%，而這兩類直播都是以知識類內容為主。

拋開促進科學知識廣泛傳播的社會價值外，知識直播或許能夠成為搜狐新的推動力。

目前，除《張朝陽的物理課》外，搜狐影片也邀請各專業領域頭部播主入駐，直播科普知識、傳遞價值。北京交通大學理學院教師陳徵博士玩起了“奇趣的科學實驗”，走進“光的波粒二象性”；康奈爾大學物理化學博士包坤，化身“包大人玩科學”，教普通人看懂2021年諾貝爾獎......

還有一些時事熱點，搜狐影片也會進行單期策劃，邀請相關的知識播主進行解讀。比如《俄烏邊境衝突溯源》邀請了資深媒體人、河南廣播電視臺主持人解飛；俄羅斯問題觀察員、駐俄羅斯媒體人仝瀟華；資深評論員、中俄關系、俄羅斯和東北亞事務專家何亮亮。

進軍知識直播這一方向，或許會讓搜狐覺得提前領跑了賽道。但就目前而言，即便搶佔了所謂的“先機”或者“制高點”，搜狐影片的直播目前尚未為搜狐的復興帶來可見的突破。

但對現在的張朝陽來說，享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