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在崩潰的邊緣

2019-08-17 19:5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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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又被一位媒體朋友問到:


你是如何既當作家,又當老師的?你是如何又創業,又寫作的?


我像往常一樣,厚顏無恥地回答著,表述著。


就好像每一次,我都能處理得很好,就好像每一回,我都能不懼生活勇往直前。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我的生活經常失衡,也時常失控。


我曾因此自責過,後來我逐漸明白,我不是唯一那個動不動就失衡的人。所有生活平衡的背後,都是失衡,但隨著自我調節,才逐漸恢復平衡了起來。


只不過是我們選擇遺忘那些不平衡的經歷。


生活並不是你活過的模樣,而是你記住的模樣。


絕對平衡的生活並不是不變的生活,就像人在鋼絲上行走,你只有不停左右搖擺,才能安穩前行。


我和每個人一樣,也曾在崩潰的邊緣。


但好在,我從未細緻地想過如何平衡,也沒有想好平衡後再前行,我總是先走在路上,在路上再試著平衡自己的步伐。

 

1.

我記得2018年,我跟許多編劇去山西右玉開會,探討影視作品的價值與價值觀。


那天我剛出差回到北京,累的要死不活,本想睡兩天安穩覺,接到了這個通知。


我看了看課表,第二天還有一節課,本想婉拒。可宋方金老師就給我打了通電話,說:尚龍,你最好還是來,因為這個圈子很多重要的人都到了,在會議上很多人也都要發言。


於是我收拾了一下衣服,帶著電腦和上課的講義,跟著大巴車,一路顛簸到了右玉。


下午開了個會,晚上他們在吃飯的時候,我進了酒店,飢腸轆轆插上網線,開始了一天的課——這些年,我已經習慣剛到酒店就測試酒店的網速,方便晚上上課。


我連上了賓館的wifi,一測網速,嚇了一跳,慢到完全沒法上課。


我找到服務員要了根網線,想著會不會用網線能快一些,結果服務員找了幾根網線,再次測試,結果出乎意料:還不如wifi。


我終於用了備用方案,開啟手機熱點,見鬼的是,在這個村莊裡,4G的速度都慢到令人崩潰。


一回,我所有的備選方案,都完蛋了。


我看了看錶,還有不到半小時上課。


這時,我已經有些緊張,思考著應該怎麼辦,這些年我特別害怕一邊上課學生一邊叫卡,因為網速卡不卡,我無能為力。


我一個老師,在教學方面或許有所建樹,但網路好與不好,我又能做點什麼呢?


可是,學生不這麼認為。


於是,只要在外地,我第一件事永遠是首先測試賓館的網速。


但這次,很明顯我遇到了麻煩,備用方案也出了問題。


我立刻打開了手機查了查周圍的地址,一咬牙一跺腳,打了輛車,十分鐘後,我到了當地唯一的一家網咖。


到今天我還記得那段對話:


“你們有包間嗎?只有一臺機器那種!

“沒有。

“那有沒有小房間,安靜的那種,我都包下來。

“你要幹嘛?

“我要上課……好吧”我怕對方聽不懂,“我要開個電話會議。

 “我們真的沒有。


情急中,我看了眼這家網咖在上網的人,好在不多,我徑直走了過去,跟每個人說:“不好意思,我們現在需要在這家網咖開電話會議,很重要,這一百是賠償您的損失,我從七點用到九點。對,九點後您就能來了,謝謝謝謝……”


那天運氣很好,他們都同意了。


當他們都離開了網咖,我轉身跟老闆說,接下來我包場。


老闆看了我一眼,說:“一千塊一個小時。


我不停地討價還價,最後定下來一千五兩個小時,但是到了九點,我必須允許其他人來上網。


交了錢,我插上網線,一試網速,聲音傳到遠方,學生說能聽到,瞬間,眼睛差點都紅了。


那兩個小時,我依稀記得,我講的很慢,很細緻。因為我知道,能換來一個安靜的環境給大家上課,不容易。


下了課,學生讓我唱歌。


我說,不了。


他們說我無情,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外面已經排了幾位等待欲上網的青年,而我壓的錢也不夠了。


上完課,我走在右玉的街頭,那街頭沒有燈,只有一個我,晃晃悠悠。


我忽然意識到,還沒吃飯。


回到酒店,我給尹延打了個電話。我說,我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打著打著,我竟然哭了出來。


尹延沒說話,就默默地聽。


只說了一句,你有沒有想過,卸掉作家那個身份。


這回,換做我沉默了。


第二天,我起了床。沒有情緒,沒有抱怨,我明白生活還在繼續,我依舊要尋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給大家上課。


第二天,我推掉了會議,自己買了張火車票,回到了北京。

 

2.

生活的平衡並沒有一個萬能的公式,也沒有什麼方法和捷徑供你拿來即可。


你只有一邊前行,一邊調整,你前行著平衡。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這麼狼狽,這些年,因為有了網際網路教育,把老師從教室中解放。老師雖然可以去任何地方,可以對著電腦、手機跟學生上課。但如果你需要的更多,就要付出的更多。


這個道理到哪兒都適用。


這些年我在許多地方上過課:在同事家、在廁所裡、馬路邊、咖啡廳包房,還有一次在一家競技遊戲廳的角落,我一邊上課,那邊一陣陣的double kill,monster kill的遊戲聲。


學生說我很辛苦,但我不這麼認為,我知道,既然你選擇了遠方,就必然要在路上,路上有風雨,你需要自己掂量。


如果你想要更多,就必然需要用青春和熱血,平衡生活的失衡。我想把課上好,我也想成為一個能靠文字謀生的人,所以,我一定會付出更多。


生活的平衡,並不是誰告訴你的,而是自己找出來的。


我記得在上大學時,一位老師在課上講:當一件事,一個人有百分之五十做成功的機會,就應該先做,而不是先想,做著做著,再去調整自己的方向。

 

3.

我認識一位兩個孩子的媽媽,她同時還是一家C輪融資公司的CEO,那天我看到一個媒體採訪她,問:你是怎麼平衡生活和工作的?


她說,我不知道。


下面的評論都在罵她,說她裝,很多人也都以為她不願意分享。我猜,她不知道的原因,是因為從來沒有總結過,也沒空總結,所以更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我記得她跟我說過,一天,她剛準備出門,忽然孩子發燒了,可是,那天是週一,要開晨會,計劃新的一週公司計劃。


她立刻給副手打了通電話,說,孩子發燒,麻煩幫我頂一下,把會議內容抄送給我就好。


接下來她飛快到了醫院,把孩子安頓好,立刻給保姆打了通電話,等保姆到醫院,自己再飛回公司。


下了班,她又回到醫院,接孩子回家。


所以,你問她怎麼平衡家庭和生活?她什麼也不會說,因為沒有一個簡單的概念與公式,可以囊括這麼複雜的人生。

 

4.

後來我也慢慢明白,總問怎麼平衡的人,僅僅是因為他們不願做點什麼,他們希望先找到一個萬能的公式,能先有一個可控的模板,再去毫無風險地做點什麼。


但真正的生活並不是這樣。


生活是你必須先做點什麼,然後一邊做,一邊思考,一邊思考,一邊調節,再一邊做。


生活,是在高速行駛的車道上一邊航行,一邊做決定左轉還是右轉,生活驚險刺激,生活來之不易。

 

5.

熱力學有個概念,叫熵。


說人的存在就是一種增熵的過程,所謂熵,就是混亂程度。


也就說,一個人活在世界上,就是在不停地增加著周邊混亂的狀態。


但久而久之,我開始明白,混亂不怕,怕的是任憑它混亂,不自控、不自律、還不自知。所有的平衡,都是長期自控、自律和自知的結果。


我曾經在《人設》裡寫過:平靜的湖面下,往往都是暗流湧動,但只有多股暗流才能相互制衡,最終產生平靜的湖面。


只是在生活裡,你需要自己去製造這些暗流,東邊的力度大了,你要在生活裡尋找一個來自西邊的力量;南邊的力量大了,你需要從北邊借到一股需要的力氣。


如果生活的平衡有什麼法寶,我想只有這麼一句話:


任何事情,先去做,在路上去尋找平衡。


生活其實沒有什麼平衡法則,但所有法則都在動態的生活裡,聽起來很懸,但這是真理。

 

(拍攝於希臘米洛斯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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