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躍亭的大動作:為夢想而窒息,為錢放棄一切

2019-09-12 18:47:46

作者:陳鄧新 許偉
來源:鋅刻度(ID:znkedu)
原標題:賈躍亭的“放棄”:從一片羽毛不願失去到主動出局

1:別說斷臂求生、破釜沉舟了,賈躍亭連一片羽毛都不願意失去。

2:失去第一大股東位置、失去CEO職位,理論上賈躍亭失去了對法拉第未來的控制權。

3:財務失控才是掐滅賈躍亭夢想的罪魁禍首。

9月3日,法拉第未來宣佈,其創始人賈躍亭辭去CEO職務,任命畢福康為全球CEO。

公告一出,一片譁然。

自2016年11月樂視生態危機爆發以來,賈躍亭揹負了太多外債和糾紛,雖然從那以後,他不斷嘗試解決自身的債務問題,目前已經償還超過30億美元的國內債務,但這終究只是杯水車薪。

為確保徹底償還債務,在卸任CEO之後,賈躍亭不光會把自己的部分股權分給合夥人,還會把另一部分股權設立還債信託基金(之前有訊息稱,賈躍亭正努力建立一個用以儘快徹底解決債務問題的信託基金)。

至於失去賈躍亭的法拉第未來,某種程度上或許是好事,在剝離賈躍亭的個人影響力(在樂視崩盤之後,更多意味著負面影響)之後,無論是投資方還是使用者,都將更加關注法拉第未來本身,毫無疑問將更有利於其融資與發展。

其實,不管是離任CEO,還是分發股權,都是賈躍亭的無奈之舉。“我之所以放棄一切,只為把法拉第未來做成,儘快徹底償還餘下的擔保債務,實現變革汽車產業的夢想。”

負債累累的賈躍亭仍有造車夢想,殘酷現實中,卻唯有以放棄控制權的方式遺憾悄然退場。

一片羽毛都不願意失去

賈躍亭喜歡唱《野子》,其中一句,“怎麼大風越狠,我心越蕩;我會變成巨人,踏著力氣,踩著夢”,彷彿正是為他譜寫。

作為逐夢人,賈躍亭一手締造了樂視生態體系,涵蓋網際網路及雲生態、內容生態、大屏生態、手機生態、體育生態、汽車生態、網際網路金融生態這七大生態。

2017年樂視債務危機徹底摧毀了賈躍亭的人設,讓他從一個眾人讚譽的“夢想家”徹底淪落為被人唾棄的“空想家”。

賈躍亭曾公開對外表示:“再大的擠兌,也擠不垮我們變革汽車產業的夢想。”

然而,過強的掌控欲,不願主動放棄對樂視生態體系、FF公司的控制權,最終導致賈躍亭將一手好牌打爛,錯失翻身的機會。

作為賈躍亭生命中的第一位“白衣騎士”,融創創始人孫巨集斌曾站出來力挺這位山西老鄉:“賈躍亭家裡有房子,有點存款,很正常,但他沒拿公司的錢回家是事實,但可悲的是輿論不相信,真相被稀釋了。”

賈躍亭與孫巨集斌


可惜,孫巨集斌儘管能隨意查閱任何資料、召見任何一位樂視高管,卻並未真正深入瞭解樂視生態體系。

換而言之,孫巨集斌僅僅成為樂視的“太上皇”,卻沒有成為樂視的“孫正義”,而面對危機缺乏魄力與大局意識的賈躍亭,也成不了“馬雲”。

孫巨集斌曾拍著賈躍亭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樂視非上市體系的部分,該賣的賣,該合作的合作。如果想活,就一定得斷臂求生。”

彼時,樂視金融、樂視商城、樂視體育等業務板塊都有資本感興趣,願開價收購,賈躍亭卻搖頭拒絕:“樂視七個子生態,一個都不能少。”

對此,在融創中國2017年中期業績釋出會上,孫巨集斌公開埋汰賈躍亭:“別說斷臂求生,破釜沉舟了,他連一片羽毛都不願意失去。”

孫巨集斌


最終,賈躍亭錯失了拯救樂視網、拯救樂視生態體系的絕佳機會。

損失上百億元的孫巨集斌,心中猶如萬馬奔跑:“他這是沒有吃過虧,該堅決時不堅決。他應該學一下人家老王(王健林)。”

孫巨集斌真的想摔茶杯。


逐步放棄控制權

危機無可挽回後,“下週回國”的賈躍亭,手中僅剩下法拉第未來一個“寶貝”了,對控制權看得更重了。

2018年6月,第二位“白衣騎士”許家印決定投資20億美元成為第一大股東,其參觀法拉第未來工廠後,開心地豎起了大拇指:“投資法拉第未來絕對是正確的決定,恆大將會在資金、生產基地建設、產品銷售等方面給予法拉第未來全方位的支援。”

許家印


然而,雙方的蜜月期僅維持了半年,之後就對薄公堂。

面對過河拆橋的質疑,賈躍亭如此解釋:“我本來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個是向恆大低頭出讓控制權,然後我可以躺著賺錢甚至遊山玩水;另外一個就是抗爭到底。”

最終,賈躍亭不願徹底放棄法拉第未來的控制權。

與賈躍亭決裂後,財大氣粗的許家印決定單幹,耗費上百億元投資了瑞典NEVS、科尼賽克等公司,構建了新能源汽車的完整產業鏈,又投資1600億元在廣州南沙區建設新能源汽車基地等專案,還投資1200億元在瀋陽建設以新能源汽車為主的一批重大專案。

恆大義無反顧投身新能源造車,原本賈躍亭有機會搭上便車,可惜再度錯失翻身機會。

此時,法拉第未來面臨彈盡糧絕的窘境。

為了生存,今年3月賈躍亭先賣掉2015年購入、原計劃用於建廠的拉斯維加斯900英畝土地,報價4000萬美元,後賣掉2014年斥資1320萬美元購入的洛杉磯總部,報價近4000萬美元。

美國著名汽車媒體Jalopnik採訪了7名法拉第未來前僱員,得出一個結論:“如果法拉第未來想要繼續生存下去,讓賈躍亭出局或者是最好的方式。”

第三位“白衣騎士”,來自九城的朱儁對此深有同感。

朱儁吸取了孫巨集斌、許家印的教訓,並不直接輸血,而是與賈躍亭成立合資公司,雖然各自佔50%股份,但董事會5名成員中,朱儁可提名3名,佔據優勢席位,控制力更強。

習慣為“夢想而窒息”的賈躍亭,現在最終在現實面前低頭了。

在失去第一大股東位置,還失去CEO職位之後,從理論上來說,賈躍亭也失去了對法拉第未來的控制權。


財務失控掐滅夢想

不願失去一片羽毛的同時,野心越來越大的賈躍亭,卻沒有可以承擔這個夢想的管控能力。

據不完全統計,樂視生態體系7年間直接融資加上間接融資合計高達728.59億元,需知A股IPO募資總額最多的農業銀行也不過658.29億元,A股定增金額最高的農業銀行為千億元。

放眼全球資本市場,樂視生態體系的融資水平都超越大多數上市公司,可以說賈躍亭的失敗並不是融資造成的。

究其原因,財務失控才是掐滅賈躍亭夢想的罪魁禍首

賈躍亭畢業於山西省財政稅務專科學校的財政專業,按理說應該對財務比較敏感,然而實際上,他在這方面可以說是恣意妄為。

一是資金隨意挪用。據前樂視網員工回憶,樂視生態體系之間財務未獨立執行,賈躍亭在上市公司與非上市公司之間、各生態體系之間隨意挪用資金,導致資金風控缺失。

如同三國赤壁之戰,一處著火導致火燒連船、滿盤皆輸。

譬如,樂視債務危機爆發時,賈躍亭挪用了易道、樂視影業等財務相對較好公司的資金,導致易道崩潰、樂視影業資金鍊吃緊。

樂視影業CEO張昭曾收到了孫巨集斌傳送的一條微信,阻止他向賈躍亭輸血:“融創不是樂視的提款機。”

二是鋪張浪費成風。賈躍亭注重融資,卻不太在意如何花錢,甚至會大手大腳花錢,有前樂視網員工回憶:“公司缺少全面預算、崗位責任梳理,喜歡高薪招聘,所招之人如果不合適就閒置,如果合適就用之。”

註冊會計師蘇妍曾公開點評:“只能說明樂視對財務管理不夠重視,更沒有對現金流量表予以重視,沒有對資金安排及使用做出充分的預估。”

一名法拉第未來前員工公開了這樣一件事:為了節約成本,公司計劃將昂貴的訂製午餐換成由公司廚房製作,被行政副總裁鄧超英拒絕了。

對賈躍亭治下混亂的財務管理,孫巨集斌感到痛心疾首:“好多事我比賈躍亭看的明白,至少知道錢從哪裡來的,又從哪裡去的。我看完之後,告訴老賈,老賈都傻了。”

三是好大喜功。賈躍亭是一個合格的“夢想家”,卻不是一個合格的“規劃家”,投資動輒天文數字,據不完全統計,樂視生態體系的投資計劃高達1500億元,僅法拉第未來就需要400~500億元。

有人向賈躍亭建議,樂視造車先做到每年生產5萬輛,賈躍亭不屑一顧:“讓我們想得更大膽些,2025年,我要達到年產500萬輛的目標!”

不考慮成本的大手筆投資讓其員工規模擴大了3倍,更令法拉第未來成為樂視生態體系的資金“黑洞”,誘發了“樂視帝國”的傾塌。

事實上,2016年法拉第未來聘請國際四大知名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畢馬威,對公司財務情況進行審計。

資金混亂、檔案記錄不清、內控不當、決策制度不透明等問題難倒了畢馬威,最終其不得不與法拉第未來解除合同。

由此看來,賈躍亭的失敗是必然,就算融再多資,也看不到夢想成功的那一天。


花錢是個技術活

花錢是一個技術活,不僅僅創業公司需要經歷考驗,哪怕是明星公司應對不好,也會栽跟頭,賈躍亭如此、馮鑫如此、戴威亦是如此。

與樂視境遇相似的還有它的學徒暴風。資本力捧之下,暴風也曾迎來自己快速發展的明星時刻。

上市之前,暴風是一個單一的網際網路視訊平臺。上市之後,暴風公佈了“DT大文娛戰略”。當時,這個“DT大文娛戰略”的定義十分模糊,直至暴風將之具現為N421,即依託於4塊螢幕(PC、手機、VR、TV),打造2塊核心的內容再生平臺(影業、體育),並以DT這1項核心技術打通平臺與服務,為使用者提供個性化的網際網路娛樂服務。

為了順利實現這一願景,在融資渠道暢通的環境下,暴風開始激進拓展業務:建立DT大資料中心、併購稻草熊影業、上線暴風秀場、推出暴風魔鏡和暴風超能電視......

馮鑫


不到兩年時間,“DT大文娛戰略”就以失敗告終,由此衍生而來的諸多成員公司的互相拖累也加劇了暴風生態的分崩離析——馮鑫,也在近日被正式批捕。

此外,因驕傲自大滿盤皆輸的還有ofo。

站在共享單車的風口上,ofo的身後一度站著17個投資方,更被視為共享經濟領域的下一個滴滴。

當時,業界公認的共享單車競爭模式為:融資-擴產能-鋪車。也就是說,將絕大部分資金都流入單車採購中。

但拿到融資之後的ofo卻另有一番做派:

在辦公成本上不斷加碼——在理想國際大廈(中關村租金最高的寫字樓)租了4層樓作總部辦公室、辦公桌從119元宜家桌換成2000元一套的升降桌等等;大量招募員工——4個月從800人漲到了3000人;戴威本人更是不吝獎勵——為實現員工夢想為其送上一輛牧馬人。此外,ofo還花費1000萬元請鹿晗當代言人;花2000萬元給衛星冠名;給一家媒體做了3000萬元的廣告投放……

戴威


小黃車一天要賺多少錢才能支撐起這樣巨大的花費?

除了使用費用,押金無疑是另一個重要的收入來源。在ofo的投資方滴滴看來,共享單車企業挪用押金,已是業內心知肚明的事實。

那麼,一旦資金鍊斷裂,押金擠兌就會成為致命一擊。果不其然,ofo印證了這一結局。

不難發現,無論是賈躍亭,還是馮鑫,亦或者是戴威,他們身後的樂視、暴風和ofo都曾廣受使用者推崇,並得到了資本的矚目。

但在資本的擁簇下,由於掌舵者對財務控制的不足,花錢的方式不對,最終直接導致這些曾經的明星企業無一例外走向了衰亡。

如今,馮鑫被捕入獄被動失去公司控制權,賈躍亭主動辭職放棄了公司控制權,戴威雖然依然擁有公司控制權,但公司資不抵債,控制權聊勝於無。
失去公司控制權的大佬,還能否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恐怕得打個大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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